梅开二度

沈依秋看姜云这表情，犹疑道：“……你不知道？”

“完全不知道。”姜云道，“我很好奇你是从哪儿知道的？”

“我是听你邻居自己说的。”沈依秋作回忆状，“有一回我心血来潮去找你，为了吓你一跳还没给你发消息，结果正好遇到了叶子阿姨，然后一起去你家时在楼道碰到了你邻居，那个叫冯什么来着。”

“冯兴泽，我一般叫冯叔。”姜云帮她补全了记忆。

“对对对，当时叶子阿姨也是让我这么叫的。”沈依秋忙不迭点头，“我看他状态不是很好，特憔悴，叶子阿姨跟他打招呼完，我随口问了一句‘冯叔这是怎么了’，结果万万没想到他说他妻子死了。”

“什么时候？”姜云问道，“我没看到过你和我妈一起来。”

“上上个月的事情，具体几号我记不得了。”沈依秋道，“那天你正好不在，叶子阿姨说她出门前你还在家来着，我坐了一会儿也就回家了，我回家后还给你发消息抱怨了一两句呢。”

姜云确实没想起来这回事，主要是阿秋来她家这么多次，这不是第一次没碰上了，所以姜云根本没多重视，听完阿秋的抱怨后就抛之脑后了。

但就在这时，沈依秋、妈妈、冯兴泽三个人悄然在姜云脑海里浮现。

“等等。”姜云不顾周围人的目光，直接蹲下来开始画。

当第一个人物——妈妈的模样画完时，姜云顿了顿。

这一分镜刚好容下画中人的上半身，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，眉眼弯弯，看起来和姜云像极了。

她像是发现了什么，眼神微微亮起来，提着一袋东西，手朝前挥了挥。

姜云继续往下画。

再次出境的是把手揣在卫衣兜里的沈依秋。

她正一脸兴冲冲地跟着挥手。

画外，眼睁睁看着姜云把自己画下来的人惊奇道：“没错，这就是那天的我！”

关于两人的对话，画中没有过多表现，用对话框里的横线以示略过了。

再往下，就是沈依秋和妈妈并肩走着，直到在家门口遇到了冯兴泽。

妈妈先是对沈依秋说道：“阿秋，叫冯叔就行。”

然后，画面给了冯兴泽特写——本就瘦高的人似乎更瘦了，看起来甚至有些佝偻，眼下青黑。

面对邻居的“吃了吗”，他勉强笑了笑，游魂一样回应着：“吃了吃了。”

一页纸到这儿结束，但画面继续在姜云脑海里上演着。

沈依秋瞧着姜云结束了画笔，感觉到不对：“你是不是画画速度变快了？”

“对。”姜云这一点忘记和沈依秋说了，“画画能力的附属。”

沈依秋瞪大了眼睛，透着满满的羡慕，随即又想到是什么带来的，一张脸皱成了包子。

姜云轻笑一声道：“别羡慕，我宁愿没有。”

“咳咳。”沈依秋干咳两声，选择结束这个话题，“你画的没错，冯叔那天确实是这样的。”

姜云抖掉画纸上的碎屑，把画递给沈依秋道：“帮我拿一下，还有东西没画完。”

沈依秋说了声“好”，接过画后又帮姜云拍掉不小心抖到身上的碎屑。

姜云看了看四周，拉着沈依秋坐到了角落处的花坛边，自己则就着花坛当桌子继续画下去。

在冯兴泽回应完后，表情有些神游的沈依秋站在妈妈身旁，脑袋上冒出个气泡：“冯叔这是怎么了？”

冯兴泽看着沈依秋，没有说话：“……”

画面静默了一个分镜，冯兴泽才开口道：“我老婆死了，我要去给她办葬礼。”

沈依秋和方叶都愣在了那儿，不知道该接什么话。

冯兴泽接着道：“不要告诉其他人。”

说完，他就只留下一个背影给两人。

姜云脑子里也没再冒出新画面。

沈依秋看到这儿，恍然道：“我还以为叶子阿姨多少会给你提一嘴，结果一点儿都没说啊。”

姜云：“你也没说。”

沈依秋讪讪道：“我本来要问问你的，但是后来干脆地忘记了，毕竟我跟他们不熟。”

“不过，这大叔是真不幸啊。”沈依秋琢磨了一下，“中年丧妻，还好还有个女儿。”

不幸……

不幸？

姜云“唰”地一下站起来。

不幸的反义词是“幸福”。

【“都是你们的错!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那么幸福!如果不是，如果不是……我不会这么做的！”】

凶手曾经这么对她说过。

这一刻，姜云对冯兴泽的警惕抵达巅峰。

心脏一瞬间蹦得极快，许久没再发作的强制冷静显现。

姜云深吸口气，缓和鼓动的心脏，手指无意识地在纸上轻点，喃喃道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