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9章 侯爷恕罪

几乎是一瞬间，裴牧就将这胎记与记忆深处中的那个图案联系起来。

阑珊的烛火之下，他的眸色晦暗不明，再看向小六时，神色不似刚才那般冷硬。

年龄、长相、甚至于这块胎记，都对得上。

裴牧此时的心跳像是在海浪中被拍打着，原本搭在膝上的大手紧握成拳。

他默了默，这才说道，“别跪了，起来。”

小六缓缓站起身，将衣服重新拉好。

他满心的疑惑，不明白裴将军问他胎记的事是为何。

但他亦没有那个胆子开口问。

屋里倏地有些安静。

片刻后，裴牧又再开口，“梨园班主为何给你取名小六？你在那儿排行第六？”

小六又摇头，“不是，他说捡到我的那一日是腊月初六。”

腊月初六…

日期也对上了。

裴牧缓缓闭了闭眼，心底的遗憾在这一刻像是潮水一般涌来。

他深深吸了一口气，起身往外走去。

“裴将军…”

小六脸上仍是懵的，喃喃出声。

裴牧脚步顿了顿，声音嘶哑，“你放心在这里住下，先把伤养好再说。”

话落，裴牧便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。

自始至终，小六都没懂裴将军是什么意思。

但他看着裴将军离去的背影，莫名觉得鼻尖有些酸。

而裴牧一出房间门，刘管家立马就迎了上来，他刚想开口，就看到自家将军晦涩难明的神色，他下意识闭了嘴，只尽职尽责地跟在他身后。

裴牧没有回正屋，而是去了外院的书房。

“将军，可要燃灯？”

裴牧摆手。

书房门打开，清冷的月光照不亮书房里的陈设，幽暗中透着夜间的寒凉。

裴牧就这么抬步入内，高大的身躯像是被黑暗吞没了一般。

刘叔站在台阶下，叹了口气，摇了摇头。

书房之内，男人挺拔的身影被月光拉长着映在地面上。

烛火未燃，但裴牧仍旧熟练地走到里间书架的最里排，打开中间带锁的抽屉。

里头有个小木盒，打开，木盒里是一块叠放整齐的布料，边缘并不规整，像是情急之下从衣服上撕下来的一样。

布料上边，有隐隐约约的血迹。

裴牧幽深狭长的眼眸低垂着，眼底的悲痛愈发深重。

无论过了多久，他仍旧忘不了当时看到这血衣是怎样的场景。

垂放在身侧的双手有些微的抖，他缓缓抬起，用力抓握住那血衣。

幽静寒凉的秋夜里，他低低的声音响起，

“你看到了吗？找到他了。”

没有人回应他。

安静的书房内，只有秋风拂过时的些微声响。

……

刘叔只觉自家将军在书房待了许久，久到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推门进去时，裴牧已经打开房门出来。

男人没说什么，兀自回了正屋。

与书房完全不同，正屋里的烛火温暖明亮。

周菁宓已经歇下，守夜的蔷薇见到驸马回来，连忙弯腰行礼。

裴牧示意她莫出声，放缓脚步入内。

银烛数点，映衬着屏风上的光亮跳跃着，软纱帐幕垂下，床榻间被褥微微隆起。

少女精致白皙的小脸藏于乌黑发丝之中，许是因为他不在身旁，睡得有些不太舒适。

裴牧褪下外衣，这才上榻。

锦被之下的柔软身躯带着淡淡的香气，仿似一双无形的手，轻易抚平他心头翻腾的情绪。

裴牧将人紧紧抱入怀中，在她额间落下一吻。

半梦半醒之间的周菁宓循着热源，本能地往他胸膛贴了贴，微启的红唇轻声呢喃，“裴牧、你…回来啦…”

声音轻软，是不自觉的依赖。

裴牧的心一下软得彻底，那些翻涌着的各种各样难以言喻的情绪，皆被她抚慰。

他低声回答，“嗯，裴牧回来了。”

周菁宓的手自然地搭在他腰间，闭着眼，睡得更加香沉。

——

翌日清晨，永定街梨园。

秋日的晨间微打着雾，吴老板还在睡梦之际，房门就已经直接被人破开。

“嘭——”

“谁啊？…啊哎哎哎…好汉留情。”

他眼睛还未完全挣开，就已经感受到脖颈间有森森的寒意。

垂眸一看，赫然是锐利的刀尖。

吴老板整个人彻底惊醒。

再一瞧自己房里，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两个人。

定远侯裴牧将军，以及他的副将林高樊。

男人面容冷峻